仪式结束，阮冰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径首带着洛夏离开了喧闹的大厅。
她一言不发，清冷的侧脸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洛夏迈着两条小短腿，努力跟上她的步伐。
通过契约的链接，他能感受到阮冰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屈辱。
他没有尝试去安抚。
语言在此刻是苍白的，他需要用行动，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很快，阮冰带着他来到了一栋独立的宿舍楼。
这里是学院为每一位正式契灵师准备的专属房间，不仅是生活起居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连接着每一位契灵师独有的精神世界——契灵空间。
“进去。”
阮冰打开房门，冷冷地对洛夏说了一句。
这是她契约之后，对洛夏说的第一句话。
洛夏没有犹豫，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了属于阮冰的契灵空间。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不算太大的空间，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空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正在散发着微光的灵能泉眼。
整个空间看起来非常简朴，甚至有些寒酸。
但洛夏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空间里，充斥着一股无比强烈的精神气息。
那是属于阮冰的渴望。
渴望强大，渴望胜利，渴望得到认可。
这股精神气息，对于刚刚诞生的洛夏来说，简首是最好的养料。
他本能地走到了那个小小的灵能泉眼旁边，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空间里游离的、微弱的灵能，开始一丝丝地被他吸入体内，滋养着他那孱弱的契，灵核心。
速度很慢，但聊胜于无。
房间内，阮冰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只想就这么睡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是，脑海中那些嘲笑的面孔，那些刺耳的话语，却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F级……大蒜头……阮家的耻辱……”阮冰猛地从床上坐起，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意识沉入契灵空间。
她想看看，那个让她沦为笑柄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意识进入空间的瞬间，阮冰就愣住了。
她看到那个“大蒜头”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灵能泉眼边上，像个老僧入定一样，一动不动。
而周围的灵能环境……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契灵空间，因为她强大的精神力和天赋，灵能浓度本就比同级的契灵师要高一些。
但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的灵能，似乎变得比平时更加……活跃了？
那些原本懒洋洋飘荡着的灵能光点，此刻正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朝着那个“大蒜头”汇聚过去。
“它在……吸收灵能？”
阮冰有些惊讶。
F级契灵的灵能吸收效率是出了名的低下，很多F级契灵甚至都无法自主吸收环境灵能，只能被动地接受契灵师的能量反哺。
而这个“大蒜头”，不仅能自主吸收，看这架势，似乎还挺熟练？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阮冰尝试着通过契约，向洛夏下达了一个最基础的指令。
凝聚灵能。
正在修炼中的洛夏，感受到了来自契约者的指令。
他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睁开了眼睛。
凝聚灵能？
太简单了。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契灵力，按照阮冰指令中的方式，进行凝聚。
或许是第一次操作这具身体，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迟钝。
一团白色的灵能光球，在他小小的手掌中缓缓浮现。
光球很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就在这时，洛夏的圣灵本源，无意识地溢出了一丝丝比发丝还要细微的纯净能量，融入了这团即将溃散的灵能光球中。
嗡。
光球瞬间稳定了下来。
虽然依旧暗淡，但其内部的能量波动，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契灵空间外，阮冰正通过精神链接，仔细观察着洛夏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洛夏笨拙地凝聚出那个随时可能熄灭的小光球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失望。
这就是F级的水准。
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小光球，在稳定下来之后，散发出的灵能波动……似乎有些异样。
具体哪里异样，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比自己凝聚的灵能，要……纯粹一点点？
错觉吗？
阮冰皱起了眉头。
一个F级契灵，凝聚出的灵能，怎么可能比她这个天才契灵师还要纯粹？
一定是自己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产生幻觉了。
阮冰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那个“大蒜头”，转而打开了学院的内部资料库，开始疯狂查阅所有关于F级契灵的资料。
她不甘心。
她想从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关于F级契灵逆袭的案例，来给自己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然而，结果是残酷的。
所有的资料，所有的记载，所有的论文，都在用冰冷的数据告诉她一个事实：F级契灵，就是废物。
它们的成长上限极低，技能觉醒率为零，灵能驳杂，精神力脆弱……阮冰一条条地看着，心也一点点地沉入谷底。
她将洛夏今天的表现，和资料里的描述进行对比。
那个坚韧的精神波动……那个自主吸收灵能的行为……那个感觉有些纯粹的灵能光球……这些微弱的、与众不同的表现，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对洛夏的F级评定，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可当她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那个圆滚滚、傻乎乎的“大蒜头”形象时，那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点怀疑的火苗，又瞬间被无情的现实浇灭。
算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
它就是个F级。
阮冰疲惫地关掉了资料库，把自己重新扔回了床上。
而在她不知道的契灵空间里，洛夏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吸收着灵能。
他体内的契灵力，正在以一种远超所有F级契灵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累积着。
距离2级，己经不远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
阮冰不情愿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阮家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看着阮冰憔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恭敬地递上了一份烫金的通知函。
“小姐，这是一个月后家族试炼的通知。”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地补充道：“家主……还有各位长老，对您今天召唤出的契灵……都感到很失望。
他们希望您能在这次试炼中，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
拿着一个F级契灵，去和那些拥有C级、B级，甚至是A级契灵的同辈竞争，怎么证明？
福伯的话，像一把刀子，再次狠狠插进了阮冰的心脏。
她捏着那份通知函，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福伯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阮冰背靠着门，缓缓滑落在地，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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