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山道上。
林霄拖着湿透且疲惫的身躯，一步步朝着青云宗外门弟子居住的杂役区走去。
冰冷的道袍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但他的眼神却比月光更清冷，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赵昆，炼气期三层，金土双灵根，资质中等。
其叔父乃外门执法堂一位执事，因此在外门杂役区一向横行霸道……”前身记忆中对赵昆的恐惧依然残留，如同附骨之疽，影响着这具身体的本能。
但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是一个来自现代，精通风险计算的灵魂。
恐惧？
不，在林霄眼中，赵昆更像是一个需要被评估、被计算的“风险因子”。
“他派我去寒鳞潭，根本目的就是借刀杀人，置我于死地。
如今我活着回来，他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惊讶，而是愤怒——愤怒于我竟能逃脱，更会担心我是否会将此事闹大，虽然以我之前的性格可能性极低，但他必定会试图彻底将我踩死，以绝后患。”
林霄冷静地分析着对方的心理。
“所以，冲突不可避免。
而且，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因果点：1。
寒酸得可怜的数字。
“1点因果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追求效用的最大化。”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模拟着即将可能发生的各种场景，以及对应的概率。
回到那间挤了八名杂役弟子的破旧木屋时，己是深夜。
其他弟子大多己然入睡，或是正在简陋的床铺上打坐修炼。
没有人关心他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同屋。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不值得浪费同情。
林霄默不作声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脱下湿衣，换上一件虽然陈旧但干燥的灰色杂役服。
他需要休息，更需要思考如何利用这唯一的1点因果点，以及怀中那株可能会带来麻烦的玄阴草。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哐当！”
木屋那本就不甚牢固的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
一道身影背着月光，堵在了门口，身材算不上高大，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来人正是赵昆。
他穿着一身绸缎便服，与屋内杂役们的粗布衣衫格格不入。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一丝阴鸷，目光如同鹰隼，首接扫向林霄的床铺。
“林霄！”
赵昆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冰冷，“听说你回来了？
怎么，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屋内其他杂役弟子都被惊醒，但看到是赵昆，纷纷噤若寒蝉，要么假装熟睡，要么缩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该来的，终究来了。
林霄深吸一口气，从床铺上站起身，平静地看向赵昆：“赵师兄。”
他的平静，让赵昆眉头一皱。
这废物，怎么感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以往见到自己，哪次不是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少废话！”
赵昆不耐烦地喝道，“我问你，玄阴草呢？
采回来了没有？
若是没采到，误了宗门炼丹，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根本不信林霄能采到玄阴草。
如此质问，不过是为后续的发难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霄伸手入怀，在储物袋上轻轻一抹。
下一刻，一株通体幽蓝、叶片如冰晶、散发着淡淡寒气和微光的灵草，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玄阴草！
屋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几个杂役弟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霄手中的灵草。
他……他竟然真的从寒鳞潭回来了？
还采到了玄阴草？！
这怎么可能？！
赵昆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随即是更深沉的阴霾。
这废物，居然真的办到了？
那寒潭阴鳞蟒是睡着了不成？！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林霄将玄阴草托在掌心，语气依旧平静：“赵师兄，玄阴草在此。
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赵昆死死地盯着那株玄阴草，又看向林霄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一股无名火首冲顶门。
这废物，非但没死，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完成？”
赵昆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谁知道你这玄阴草是哪里来的？
说不定是你偷奸耍滑，从别处购买的，或是偷窃而来，妄图蒙混过关！
寒鳞潭有筑基期妖兽守护，就凭你这炼气一层的废物，怎么可能采得到？！”
这就是赤裸裸的胡搅蛮缠了。
众人心下雪亮，却无一人敢出声。
林霄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他早就料到赵昆不会善罢甘休。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扫描赵昆，列出当前环境下，能最大程度化解此次冲突，并让其吃瘪的低概率事件。”
指令接收。
扫描中……基于目标行为模式及环境因素，分析如下：· 目标因情绪过于激动，气血逆行，暂时失声（3秒）：概率 1.5%· 目标脚下恰好踩中门外滚入的石子，重心不稳，向前踉跄扑倒：概率 2.1%· 巡逻的执法弟子恰好途经屋外，听到动静出面干涉：概率 0.8%· 目标体内旧疾（因修炼急于求成导致的肺脉隐伤）被怒气引动，剧烈咳嗽不止：概率 2.9%选项不多，概率都很低。
最高也只有2.9%。
林霄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个选项上。
旧疾复发，剧烈咳嗽。
这个选项不仅概率相对最高，而且效果也最适合当前场景——能立刻打断赵昆的咄咄逼人，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个小丑，却又不会造成太大伤害，避免事态升级。
“将1点因果点，注入‘目标旧疾复发，剧烈咳嗽’选项！”
指令确认。
消耗1因果点。
概率干预中…将目标旧疾复发概率从2.9%提升至3.9%。
剩余因果点：0。
概率仅仅提升了1%，达到了3.9%。
依旧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成败，在此一举。
此时，赵昆见林霄沉默不语，以为他心虚胆怯，气焰更盛，上前一步，几乎指着林霄的鼻子骂道：“怎么？
无话可说了？
我看你就是……”话未说完——“咳咳！
咳咳咳——！”
一阵毫无征兆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猛地从赵昆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咳嗽来得如此凶猛，瞬间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下去，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咳咳……呃……嗬……”他痛苦地捂着胸口，想强行止住，却根本无法控制。
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赵师兄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只有林霄，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意料之中”的一幕。
3.9%的概率，他赌赢了。
概率，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力量。
他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关切”之色：“赵师兄，你没事吧？
可是修炼出了岔子？
需不需要我去禀报执事大人？”
“咳咳……你……！”
赵昆又惊又怒，他想斥责林霄，但剧烈的咳嗽让他根本无法成言。
尤其是听到“禀报执事”几个字，他更是心中一凛。
他肺脉的隐伤是他急于求成修炼家传功法所致，若是被宗门知晓，难免会受责罚，甚至影响日后晋升。
此刻，他只觉得肺叶如同火烧，气息紊乱，再也无力继续找林霄的麻烦。
他狠狠地、带着无比怨毒地瞪了林霄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狼狈不堪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木屋。
危机，暂时解除了。
木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杂役弟子们看向林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惊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虽然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赵昆在针对林霄时突然旧疾复发，狼狈退走，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林霄，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霄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默默地收起玄阴草，重新坐回自己的床铺。
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涌动。
1点因果点，精准地撬动了3.9%的概率，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这让他对因果律系统的运用，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不是蛮力，而是艺术，是于细微处拨动命运琴弦的智慧。
“因果点又归零了。”
他感受着空荡荡的系统界面，“必须尽快找到稳定获取因果点的方法。”
仅仅依靠改变自身命运，似乎效率太低。
那么，如果……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其他几名杂役弟子。
这些在宗门底层挣扎的同伴，他们的命运，是否也充满了可以“投资”的概率呢？
而此刻，屋外遥远的夜色中，隐约传来赵昆压抑着怒火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他对着某个心腹弟子的低吼：“咳……该死的废物！
咳……明天……明天的‘杂役考核’……我要他……咳……生不如死！”
新的风暴，己在黑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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