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顾寻抱着马桶，胃里空空，只有酸水混着胆汁往上涌。
“哥，你吐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呢。”
卫生间门框上斜斜倚着个少年。
染着一头金发，左耳那颗黑曜石耳钉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晃了晃。
视线扫过那截半露的腰时，像被什么勾住似的，不动声色地顿了半秒，才懒洋洋地移开。
他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顾野，而顾寻，是父母领养来、给他作伴的“哥哥”。
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终于压下去，顾寻撑着马桶圈踉跄起身。
顾野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却落了个空。
“为什么不让我扶你？”
少年眉梢一挑，有些不爽。
顾寻抿唇，“刚吐过，身上有味。”
“都是一家人，我嫌你什么？”
顾野顶了顶腮帮子，说着又往前凑了两步，伸手想揽他。
顾寻猛地后缩，后腰重重抵在洗手池边缘，冰凉的陶瓷硌得他一哆嗦，声音又急又狠：“别碰我！”
顾野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突然想起刚才，顾寻就是在自己碰了他之后，才冲进卫生间吐的。
难道是嫌他恶心？
顾野脸色一沉，低头用力闻了闻自己。
不臭啊。
他抬眼看向顾寻，质问：“你吐成这样，该不会是因为我刚碰了你一下吧？”
顾寻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过手心，他掬起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
“是吗？”
顾野显然不信，“那你现在再让我碰一下。”
顾寻捂着腹部，脸白如纸，“我先上楼休息了。”
顾野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忽然慢悠悠补了句：“哥哥可别走错房间啊。”
顾寻的脚步猛地顿住，“什么走错房间？
小野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顾野勾了勾唇，语气散漫，“我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别一不小心摔进我屋里，还是我扶你上去吧。”
“不用！”
顾寻几乎是立刻拒绝：“我自己上去就好。”
顾野耸耸肩，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卫生间。
路过客厅时，顾寻对着正在擦桌子的保姆说：“刘姨，能给我倒杯热水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大少爷太客气了。”
刘姨连忙放下抹布去倒水，刚把杯子递过去，顾寻又说，“能麻烦您给我送到房间吗？
我肚子疼得厉害，手抖，怕摔了。”
“行……”刘姨刚应下来，手里的杯子就被人抽走了。
“刘姨，你去忙你的吧，我给我哥送上去。”
顾野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
“哎，好好好，小少爷现在也知道照顾哥哥了。”
刘姨笑眯眯地走开了。
顾野拿着水杯，踩着楼梯往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顾寻喊：“你还愣着干嘛？
不是要休息？”
“……来了。”
顾寻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顾寻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宽敞的房间里摆着浅灰色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无一不精。
这不是他的房间，是“顾寻”的房间，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在三天前因他而死的顾家大少爷的房间。
顾野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问门口的人：“真没事？
不用让医生过来看看？”
“真的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顾寻扯了扯嘴角，只想让他赶紧走。
“行，那你休息，我先出去了。”
顾野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住，留下一句：“爸妈还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可别睡过头了。”
“我会注意时间的。”
顾寻应着，等顾野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彻底松了口气。
哥不是说，顾野和他关系平平，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的吗？
怎么今天不仅话多，还老想碰自己？
想不明白，顾寻干脆不再想。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相框，照片上的少年笑得温和，眉眼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真正的顾寻，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哥，你放心，死太便宜他了，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去死的。”
相框上的少年笑得依旧温和，仿佛回到了曾经的一千多个日夜。
“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是顾野的声音，“哥，开门，是我。”
顾寻猛地回神，看了眼手表，才过去西十分钟。
他把相框塞回床头柜，起身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打开房门。
“有事？”
“没事啊。”
顾野挤进门，眼神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伸手就想搭上他的胳膊，“这不是怕哥你睡过头么，特意上来叫你。”
顾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你等等，我先换个衣服。”
顾野收回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走到床边坐下，还惬意地往后靠了靠。
“你……”顾寻拧眉，欲言又止。
“怎么？”
顾野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哥的房间我不能进吗？”
“没有。”
顾寻腹诽，他让不让进重要吗？
不还是进来了？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浅灰色的衬衫和西裤，正准备去卫生间换，就被顾野叫住了。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换衣服还去卫生间？”
少年挑眉，“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以前咱俩不也一起换过衣服，我什么没见过。”
顾寻蓦地顿住，转身后才发现顾野不知什么时候己经躺在了床上，单手枕在脑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顾寻心里一紧，“没有，我就是想先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顾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了勾：“合身，也好看，就穿这身吧。”
“嗯。”
顾寻应着，把衣服放在床上，然后背对着顾野，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外套扣子。
他动作很快，只想赶紧换完衣服，然后离开这里。
顾野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清瘦的背影上，看着那截露出来的后腰，忽然开口：“哥，两个月没见，你是不是瘦了？”
“是吗？”
顾寻说：“可能这段时间有些累，没注意。”
话音刚落，顾野从床上翻起来。
他坐在床上，两手伸过去，轻轻掐住了顾寻的腰，还故意比划了下。
“你看，这么细，我一只手都能……”话还没说完，顾寻就像被针扎了似的，一把推开他。
顾野没防备，首接倒在床上，而顾寻则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剧烈的干呕声再次响起。
“你什么意思？”
顾野从床上爬起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口，看着那个弯着腰、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背影。
又惊又怒：“你嫌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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