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破小区的天井里冒着白雾，周植扛着快递袋，铁蛋挂在他的腰间哼哼唧唧。
昨夜风还在楼道里徘徊，今天却多了几道鬼影，像是新邻居的欢迎仪式。
周植皱着眉，一边推门一边自言自语：“搬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特别是人鬼混住。”
林小晚以纸片鬼的轻盈姿态飘进屋里，头顶的发卡晃了晃，一脸嫌弃：“你这‘宿舍’，估计活人只敢在白天搬进来吧？”
她手指轻点水泥墙壁，墙皮落下一层细灰，像给周植的生活加了最后一点‘调料’。
墙角的猫看到林小晚，首接凑过去蹭蹭，却径首穿了过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铁蛋见状哈哈大笑，脚一蹬，门口的鞋架顿时倒了一半。
“铁蛋！
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拆家？”
周植指着他，表情凶不过做作，完全没起到威慑效果。
“我在检查安全隐患——有没有漏夜游魂。”
铁蛋掏出一个超龄儿童用的小手电筒，仰头照向屋顶：“据说本楼西北角有一个‘掉头鬼’，每晚两点整会掉头看你，还会顺手借走你枕头。”
林小晚靠在墙上，没影子的脚搭在窗台边：“你一天到晚听什么乱七八糟鬼话？
再说，我们地府也不是随便批准魂体‘跨区’的，要办居住证呢。”
“得了吧，你上周才在地府办完‘实习合同’，还往周植快递箱里塞了枕头券。”
铁蛋捂嘴偷笑。
周植叹了口气，刚要把快递箱放下，楼道里淅沥沥来了阵怪响，一个半透明人影突兀拦在门口，满头卷毛飘飘，是传说中的老鬼婆——吴二嫂。
她手里拎着一大袋塑料瓶，神采奕奕，语气比谁都高：“小周子，见面三件事。
第一，垃圾分类不能忘；第二，明晚邻居聚会，记得带你那新来的‘纸片女友’；第三，没事别在楼下喊铁蛋，老头儿们听了都心慌。”
铁蛋立刻抱头：“二嫂，您又不是楼长，怎么比管理处还管的宽！”
吴二嫂用瓶子敲他脑门，瓶子首接穿过铁蛋，泄了气：“我是这里专属调解员，一半魂一半人，更不怕你们这群鬼娃娃闹事。
小晚，纸片不能折太多次，小心下班回地府找不到原形。”
林小晚总算被逗乐了，一边折纸一边点头：“谢谢二嫂关心，不过我这几天‘出差’体验挺新鲜，鬼怪邻居多，还挺有意思。”
吴二嫂忽然认真起来，打量周植，“你这房子阳气弱，总有点怪事。
听说你继承了阴阳快递，想不想学点‘小区生存技能’？”
铁蛋自告奋勇：“我可以教！
比如半夜遇到地府催债组，装睡就好。”
周植苦笑，“催债组？
地府还有讨债公司？”
林小晚换了个姿势，晃着脚：“你别小瞧了地府，除了催债，还有催‘冤’，每晚都迷糊。
对了，你昨晚手机是不是无故开机了？
那是隔壁‘电信冤魂’搞的鬼，喜好远程操控。”
铁蛋眼珠一转：“我认识那个冤魂，小学时还一起抢过快递红包！”
吴二嫂一拍大腿，“好，今晚聚会你们都来，给新快递员办个‘欢迎会’。
记得带点小鬼喜欢吃的糖果，人类准备红茶，魂体准备枸杞水。”
周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托腮，“小区鬼见愁，聚会变成灵异菜市场。”
楼道里陆续冒出新鬼头，有的飘着半个身子，有的只修剪过头发。
围观群众渐渐聚起，林小晚、铁蛋和吴二嫂为首，成了小区‘奇葩鬼邻居团’的代表。
聚会时间刚到，老旧活动室里亮着两种灯光：一半是人用的白炽灯，一半是鬼用的萤绿幽光。
桌子上摆满了糖果、茶水和枸杞汤，小鬼们一边打斗地主，一边用阴阳快递寄送抓鬼道具。
吴二嫂主持会议，先是自我介绍：“本人吴二嫂，生前长袖善舞，死后调解不休。
咱这里规矩多，谁闹事谁罚站，谁误快递谁赔时辰。”
铁蛋挤在人堆里抢话筒：“我专门负责‘鬼童安全’。
谁家小鬼晚上乱飘，我带队送回去！”
林小晚举手：“人鬼共处要民主，阴间条例要遵守，快递物品不得寄生物，不得带扰民冤魂，不得乱用阳间Wi-Fi。”
众鬼七嘴八舌，场面一度失控。
周植端着早点，站在角落里，被问到最关键的生存问题：“你最怕什么？”
铁蛋嬉皮笑脸：“他最怕收快递单的时候看到‘超自然超重’一栏！”
林小晚边写笔记边吐槽，“周植最怕被冤魂投诉快递不及时。”
周植遮住脸，苦笑着说：“其实我最怕，我不会送错门，送错生死。”
会场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吴二嫂带头鼓掌：“小伙子真诚，快递员要的就是这个！”
笑声中，活动室的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阴风，门被吹得轻响。
铁蛋第一个蹦起来，“二嫂，门外有新魂！”
吴二嫂端着茶，目光一锐，“让周植上，考考他是不是合格快递员！”
林小晚递过快递单，嘴角扬起一丝期待，“别怕，有我们在。”
周植接过快递单，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门口。
身边的奇葩鬼邻居俨然形成一道护城河。
他侧身回望，一屋子的笑闹与灵异同在：那些半透明的身影，那些各自执念的温情，竟然勾起他心头一丝莫名的勇气。
窗外的夜色沉沉，楼道尽头的风又响起。
小区里的每一个鬼魂，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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