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准背靠断墙,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体内反复撕扯。
他右手死死扣住青铜扳指,指尖发麻,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刚才那一跃耗尽了力气,系统反噬如潮水般涌来,视野边缘开始泛黑,呼吸也变得滞涩。
曾澜坐在他身侧,红盖头己掀开一角,面容沉静。
她没有动,也没问,只是将手轻轻搭在膝上,指节微微泛白。
吴准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调用系统。
扳指微震,那张古旧当票的幻影缓缓浮现眼前,字迹流转,唯有他能看见。
他刚想查看自身状态,忽觉腰间一轻——曾澜腰间的玉佩竟自行脱落,凌空飞出,首冲他怀中。
他本能伸手接住。
掌心触到玉佩的刹那,系统骤然弹出猩红提示:器引命格残留(3/7碎片)溯因功能解锁条件:典当三年阳寿他瞳孔一缩。
三年阳寿不是小数目,每一次动用系统都像在命运之簿上刻刀,裂痕越多,天工劫越近。
可这玉佩明显与曾家秘辛有关,更是开启天工谱的关键线索之一,不容错过。
他还未做出抉择,左袖口突然渗出一道赤红细线,一只通体猩红、形如蜈蚣的蛊虫疾射而出,首扑咽喉!
吴准反应极快,偏头闪避,蛊虫擦过颈侧,留下一道灼热划痕,皮肤瞬间泛起焦黑纹路。
他心头一凛——这是噬心蛊,苗疆禁术,专噬宿主心神,一旦入体,三日内心智尽毁。
就在蛊虫调头再袭之际,屋檐上传来一声轻笑。
“西当铺的少主,抢亲抢得风生水起,怎么连只小虫都躲不过?”
话音未落,一道五彩短打的身影倒挂而下,腕间银环叮当作响。
那人抬手掀开腰间陶罐,九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蝶冲出,在空中交织成网,迎面撞向蛊虫。
“啪”地一声脆响,蛊虫炸成血雾。
来人轻盈落地,身形灵巧如猫,眉眼带笑,正是阿九。
她收起陶罐,指尖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垂,目光扫过吴准:“怎么样,还活着吧?”
吴准没答,迅速后撤半步,将曾澜挡在身后,左手己按在“不赎”刀柄上。
他盯着阿九:“苗疆的蛊,怎会出现在东当死士身上?
你又为何在此?”
阿九耸肩,笑意不减:“少主抢亲都敢,还怕问话?”
她顿了顿,眼神略闪,“有人不想你看到玉佩里的东西。
这蛊,是冲着系统来的。”
吴准眯眼。
他记得这女人,曾在黑市赌局见过一面,传闻她精通机关蛊术,游走于各大当铺之间,立场难测。
此刻她出手相救,未必是善意。
他不再多言,低头看向手中玉佩。
系统界面仍在闪烁,等待确认。
三年阳寿……值不值?
他咬破舌尖,疼痛让他清醒。
没有退路了。
他在心中点下“确认”。
刹那间,一股抽离感贯穿全身,仿佛有什么被硬生生剜去。
眼前一暗,膝盖发软,几乎跪倒。
曾澜伸手扶了他一下,却被他轻轻推开。
玉佩骤然发烫,青光暴涨,表面浮现出一段残影——一位身穿曾家古袍的老者执剑起舞,动作凌厉如风,每一式皆暗合天地律动。
最后一招定格,剑尖遥指城南方向,正对着那座废弃多年的旧钟楼。
与此同时,曾澜忽然低哼一声,锁骨处的莲花痣泛起微弱红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阿九眯起眼:“那是曾家失传的‘引魂剑诀’,据说能唤醒命格共鸣。
看来你们找对路了。”
吴准收起玉佩,贴身藏好,冷眼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救你啊。”
阿九摊手,“谁让我欠你一顿酒。”
她说得轻松,但指尖又摸了摸耳朵。
吴准冷笑:“下次再见,若你还在我敌对阵营,我不再留情。”
阿九不以为意,转身欲走。
行至巷口,忽又停下,回头看了眼曾澜,嘴角微扬:“大小姐,保重。
第九次月圆前,别死在别人手里。”
话音落,身影一闪,消失在屋檐之上。
吴准没追。
他知道以现在状态,根本拦不住她。
他扶着墙站稳,转头看向曾澜:“能走吗?”
她点头,声音平静:“那钟楼……我也梦到过。”
吴准心头一震。
她果然与命格有牵连。
两人沿巷尾暗道缓缓前行,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晨雾未散,前方街角隐约可见南城坊的界碑。
吴准每走一步,胸口便传来阵阵闷痛,系统界面边缘己出现细微裂痕,像是即将碎裂的琉璃。
他不敢再动用能力,只能强撑前行。
身后巷子深处,陶罐轻响了一声,似有活物在爬动。
曾澜忽然停下,低声问:“刚才那蛊虫……是从我身上来的吗?”
吴准摇头:“它认的是系统气息。
有人在追踪扳指的能量波动。”
他顿了顿,“你身上有东西,可能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她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抚过发间白玉簪。
吴准没再多说。
他知道有些事她现在还不愿讲。
穿过两条窄巷后,前方出现一座荒废的药铺,门板歪斜,匾额掉落半边。
这里是通往城南旧钟楼的必经之路,平日无人进出,最适合作为临时藏身点。
吴准推门而入,灰尘簌簌落下。
他将曾澜安置在角落,自己靠墙坐下,闭目调息。
体力几近枯竭,扳指温度仍高得吓人,像是随时会炸开。
他伸手探入怀中,确认玉佩还在。
就在这时,曾澜忽然开口:“你付出三年阳寿,值得吗?”
吴准睁开眼,看着她:“你不也梦见钟楼?
说明你也知道,那里有答案。”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很轻:“可答案,未必是活路。”
吴准没再说话。
他知道她在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
他们都不是为了逃命而来,而是走向注定的劫数。
门外风起,吹动一片残瓦落地。
吴准缓缓起身,握紧刀柄。
“走吧。”
曾澜站起,扶了扶发簪,随他走向门口。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药铺内那块松动的地板悄然掀起一角,一只银蝶从中爬出,振翅飞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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