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光洞的瞬间,李墨感觉像跌进了温水中 —— 不是澡堂的烫,是雨后晒过太阳的溪水,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漫上来。
鼻腔里的桂花味突然浓了,浓得发甜,混着一种从没闻过的、带着微苦的草木香,把出租屋的霉味冲得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
脚下不是出租屋冰凉的瓷砖,是软乎乎的黑土,踩下去能陷进半指,草叶从指缝里钻出来,边缘带着点刺,痒得他脚趾蜷了蜷。
抬头是青灰色的瓦檐,没错,和老家平房的瓦一模一样,连瓦缝里长的瓦松都分毫不差。
可再往远看,李墨的呼吸突然顿住 —— 瓦檐尽头不是老家巷口的老槐树,是成片的、比三层楼还高的巨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皮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红色纹路,像用血画的符咒,在树荫里泛着淡光。
“妈?
爸?”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林间荡开,没传来熟悉的回应,反而惊起了几只羽毛泛着蓝光的鸟。
那些鸟扑棱翅膀时,落下的不是羽毛,是细碎的光点,触到皮肤凉丝丝的,像撒了把碎冰。
李墨攥紧了口袋里的房产证复印件,纸角把掌心硌出了红印。
他往前走了两步,鞋底沾了黏糊糊的树脂,低头时看见脚边的草丛里,插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也刻着和树干一样的红纹,木牌顶端挂着个青铜铃铛,风一吹就发出 “叮” 的轻响,声音里带着种奇怪的震颤,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不是老家。
这个念头像冷水一样浇下来,李墨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想找那个让他过来的光洞,可身后只有密密麻麻的巨树,刚才跨过来的地方,现在只剩一片爬满苔藓的土坡,连一点流光的痕迹都没有。
手机还在口袋里,他慌忙掏出来按亮 —— 信号格是空的,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停在了他跨进光洞的那一刻:14:37。
电量只剩 12%,弹出的还是催收软件的提醒,红色的数字在陌生的林间显得格外刺眼。
“搞什么……” 李墨咬了咬下唇,指尖发凉。
他不是不怕,只是刚才那阵桂花味太真了,真到让他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死的。
现在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林子,前有陌生的符文巨树,后无光洞归途,口袋里只有一张没用的房产证复印件和快关机的手机,比在出租屋里还绝望。
风又吹起来了,这次不是暖的,带着点刺骨的凉意。
远处的巨树林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刚才那种青铜铃铛的 “叮” 声。
李墨下意识往树后躲,后背贴上了刻着红纹的树干。
树皮的温度比他想象中高,像捂热的石头,那些红纹碰到他的衣服,突然亮了一下,李墨感觉有股热流顺着后背往上爬,爬到太阳穴时,眼前突然闪过一串奇怪的画面 —— 漫天的流光、无数扇发光的门,还有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手里拿着和地上一样的木牌,正对着他笑。
画面消失得很快,快得像幻觉。
李墨晃了晃头,太阳穴突突地跳。
远处的声响越来越近,他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喊着什么,声音沙哑,听不懂内容,但能听出里面的急迫。
他攥了攥拳头,把手机塞进最里面的口袋,又摸了摸地上的木牌 —— 铃铛还在响,红纹的光比刚才更亮了。
现在没别的办法,要么等着被未知的东西找到,要么顺着声音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李墨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木牌揣进怀里,铃铛的震颤贴着胸口,让他莫名地安定了一点。
他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拨开比人还高的草丛,一步步走进了更深的巨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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