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在靴底发出湿滑的“咯吱”声,每朝木屋迈一步,林野都觉得空气里的凉意更重一分,像是有无数细冰碴子钻进衣领。
雾漩涡的转速慢了些,那些银蓝色光点却贴得更近,有的甚至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碎钻。
“停下吧。”
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这次近了许多,能看见他蓝布衫袖口磨出的毛边,“再往前走,‘雾灵’就要缠上你了。”
林野脚步一顿,目光扫过老人拐杖顶端的石头——那“引魂石”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石面上的纹路像活过来似的,与手腕上银锁的纹路慢慢对齐,烫意顺着血管往上爬,烧得他指尖发麻。
“苏芮在哪?”
他攥紧登山镐,指节泛白,“是你把她弄走的?”
老人没答,只是抬起拐杖,指了指木屋的窗。
林野顺着方向看去,暖黄的光里竟映出个模糊的身影,扎着和苏芮一样的马尾,正背对着窗户,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
可下一秒,那身影猛地转头,脸却一片空白,没有眼睛,没有口鼻,只有一片泛着雾色的混沌。
“那不是她。”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是雾借她的样子造的‘虚影’,专勾心里有执念的人。
你要是盯着看久了,也会看见自己最想找的人。”
林野猛地移开视线,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速干衣。
他想起山脚下老猎人的话——“活雾会读心”,原来不是传说。
这时,银锁的烫意突然加剧,锁身上的纹路彻底清晰,竟和石碑上“青川”二字的笔画隐隐重合。
他突然反应过来:“石碑上的字,是用引魂石的粉末写的?”
“是矿难那年,最后一个矿工刻的。”
老人终于动了,拐杖敲在地上,引魂石发出清脆的“嗒”声,“三十年前,青川这边开了个银矿,后来矿道塌了,三百二十七个人没出来。
他们的魂被困在雾里,引魂石能镇住怨气,可时间一长,石头的力量快耗光了。”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说他父亲当年就是去青川挖矿,再也没回来。
“那银锁……是你父亲的。”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带着复杂的情绪,“他是最后一个试图炸开矿道救人的人,炸开前,把银锁扔了出来,上面刻着矿道的分布图。
只是那锁被雾裹了三十年,纹路都淡了,只有能看见引魂石的人,才能让它重新显形。”
话音刚落,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全推开了。
里面没有家具,只有一面墙,墙上刻满了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小的银锁图案。
最下面一行,刻着“林建国”三个字,旁边的银锁图案,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苏芮在最里面的矿道里。”
老人递过来一盏油灯,灯芯是用引魂石粉末混着蜡做的,发出银蓝色的光,“这灯能帮你避开虚影,找到她。
但记住,别碰那些伸手要东西的魂,他们只是想借你的体温,走出这雾。”
林野接过油灯,灯壁的温度刚好,像有人握着他的手。
雾漩涡彻底停了,那些光点落在油灯周围,形成一道光带,指引着方向。
他回头看了眼老人,对方己经快被雾裹住,只留下引魂石的光点,在雾里闪着微弱的光。
“要是……要是我没找到矿道分布图呢?”
林野问。
“你会找到的。”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因为你父亲的魂,一首在等你回来。”
林野深吸一口气,提着油灯走进木屋。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外面的雾又开始涌,只是这次,他手腕上的银锁不再发烫,反而像有了生命,轻轻贴着他的皮肤,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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