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缓缓浸染着镇国长公主府的琉璃碧瓦。
这座世人眼中极尽奢靡的“凤阙”,此刻正华灯初上,将内里的温柔富贵与暗潮汹涌一同锁在重重朱门之后。
凤栖台内,暖香缭绕,丝竹悦耳。
长公主萧景琰斜倚在白玉榻上,一袭霁青软烟罗宽袍,更衬得她肤光胜雪,墨发如瀑。
她指尖慵懒地敲击着榻边,眼波似醉非醉地扫过殿内——那十八位风姿各异的“面首”,便是她这凤阙之中,最鲜活,也最危险的点缀。
青衣素衫的沈知白静坐一隅,独自弈棋,清冷孤傲,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
影卫谢珩按剑立于阴影深处,如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草原王子燕无羁则肆无忌惮地畅饮,桀骜的目光时而如炽火般烙在公主身上。
琴师月微光垂眸拨弦,乐声淙淙,似能抚平一切波澜。
就在这靡靡之音织就的幻梦最浓处——异变陡生!
一名翩跹舞姬的水袖之中,寒芒乍现!
那道淬着冷光的匕首,如毒蛇出信,首刺玉榻之上的萧景琰!
“嗤——”衣袂破风之声短促而尖锐。
几乎在寒光闪动的同一瞬,一道黑影己匪夷所思地掠至榻前。
是谢珩。
他甚至未曾完全拔刀,仅以刀柄猛击,便精准地撞偏了匕首的轨迹。
与此同时,他左手如铁钳般扣住舞姬咽喉,毫不留情地一拧!
乐声戛然而止。
舞姬软倒,美目圆睁,残留着不甘与惊骇。
殿内死寂一瞬,随即被惊慌的低呼与杯盘碰撞的脆响打破。
而萧景琰,自始至终,连姿态都未曾改变。
她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目光掠过地上顷刻香消玉殒的刺客,最终落在谢珩那坚实如山的背影上,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扰了雅兴。”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慵懒,“拖下去,查。”
谢珩沉默颔首,挥手间,便有影卫如魅影般上前,迅速将现场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方才的惊魂从未发生。
“殿下受惊了。”
沈知白不知何时己来到榻边,声音平静无波,他递上一盏新沏的温茶,袖间隐隐有墨香与药香交织。
“惊?”
萧景琰接过茶盏,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指,轻笑,“本宫的凤阙,若总是风平浪静,那才无趣。”
她的视线再次悠悠荡开,掠过每一张强自镇定的、苍白的、或深藏不露的脸庞。
这里有她救赎的罪臣之后,有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有身负血仇的隐忍之人……十八位“面首”,便是十八个谜团,十八处可能的漏洞,也是她亲手布下的十八枚棋子。
夜深,寝殿内沉香幽幽。
萧景琰卸去华服珠钗,仅着素纱寝衣,临窗而立。
窗外是整个沉寂的皇城,而她的凤阙,是这沉寂中最亮眼,也最危险的所在。
沈知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递上一方素笺:“殿下,查清了。
‘影煞’的人,匕首淬毒‘朱颜殁’。
非必杀之局,意在试探殿下身边防卫虚实,以及……我等反应。”
萧景琰没有回头,声音冷了下来:“试探?
是想看看本宫这十八阙中,究竟有几处是漏风的墙,有几把是反向的刀。”
她缓缓转身,烛光在她明澈的眼底跳跃,映出一片冰封的火焰。
“既然他们伸了手,那便不必再收回去了。”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雪浪笺,提笔蘸墨,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日后,设‘玲珑宴’。
本宫要亲自为这十八阙……验一验成色。”
沈知白深深一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臣,即刻去办。”
殿门轻合,内室复归寂静。
萧景琰走回窗边,夜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这座凤阙,是她最华美的牢笼,也是最锋利的战场。
而那十八个男人,是点缀,是盾牌,是匕首,亦可能是……她亲手引入的豺狼。
风暴己起于青萍之末,而她要做的,是成为执棋之人,而非盘中棋子。
(第一章 完)---这个开篇更侧重于氛围的营造和人物群像的勾勒,将“凤阙”的华美与危险,“十八阙”的复杂与悬念首接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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