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晋西北，寒冬。
风刮得像刀子，卷着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
独立团指挥部里，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李云龙！
你他娘的又擅自行动！
老子告诉你，这个冬天，旅部一粒子弹、一粒粮食都不会给你！
你自己想办法！”
啪！
电话被旅长狠狠挂断，手摇电话机发出一阵悲鸣。
李云龙粗壮的手掌还按在电话上，青筋暴起，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冲着满屋子的营连长们咆哮：“都他娘的成哑巴了？
没吃的，没药，没子弹！
就这么等着饿死，等着伤员活活疼死？”
一营长张大彪是个暴脾气，脖子一梗：“团长！
跟他们废什么话！
万家镇的伪军团肥得流油，咱干脆去把他端了！”
“放你娘的屁！”
李云龙一口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就咱现在这点家底，去打县城？
你是想让独立团的番号，今天就从咱八路军的序列里抹掉！”
政委赵刚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老李，冷静点，硬抢是下下策。”
“纪律能当饭吃？”
李云龙一拍桌子，“逼急了老子，就是晋绥军楚云飞那，我也得去他那‘借’点粮食！”
整个指挥部，人人面如死灰，压抑得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略显斯文的声音，从角落里弱弱地响了起来。
“团长，或许……我们可以不费一枪一弹，搞垮坂田的后勤。”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到了角落里那个“白面书生”——陈锋身上。
他穿着不合身的棉军装，脸色白净，一副金丝眼镜在这满屋子的泥腿子悍将里，显得格格不入。
短暂的寂静后，张大彪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爆笑出来。
“哈哈哈哈！
陈秀才，你念书念傻了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陈锋面前，蒲扇大的手掌首接推在他的胸口上，“仗，是靠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枪。
“不是靠你那算盘珠子！”
陈锋一个踉跄，撞在后面的土墙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被震得歪向一边。
这熟悉的肌肉脑……典型的‘空头’，只会凭感觉做多，迟早被市场爆仓。
陈锋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只是扶了扶眼镜，没说话。
他的沉默，在张大彪看来就是懦弱和心虚。
“不费一枪一弹？
你当小鬼子是傻子，你说垮就垮？”
张大彪越说越来劲，伸出粗糙的手指，几乎戳到陈锋的鼻尖上，“白面书生，战场上的事，你懂个屁！
滚一边看书去，别在这碍眼！”
“哈哈哈哈……”屋子里再次响起一阵哄笑，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李云龙也皱起了眉头，他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向来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赵刚硬塞过来，他早把人退回去了。
“陈锋，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李云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陈锋却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云龙，眼神平静得可怕。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们现在有多看不起我，等我把银元、粮食、药品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表情就会有多精彩。
这笔‘情绪价值’的投资，回报率，无可估量。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为自己争取这最后的机会。
突然！
“报告！”
指挥部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卫生队的小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鼻涕，声音凄厉：“团长！
政委！
小……小虎子他……他不行了！”
李云龙和赵刚脸色骤变，疯了似的冲向卫生队。
破庙里，浓烈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着，呛得人想吐。
李云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身体不住抽搐的小虎子。
军医老泪纵横，绝望地摇着头：“团长，伤口感染太严重了……咱没有磺胺，没有消炎药啊……”李云龙蹲下身，握住小虎子冰冷的手，虎目含泪：“小虎子……撑住……”小虎子似乎回光返照，费力地睁开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团……团长……俺……俺想……吃顿饱饭……”说完这句，他的头一歪，再也没了声息。
十七岁的生命，遗言不是豪言壮语，只是最卑微的渴望。
“小虎子！！！”
李云龙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周围的战士们，一个个都红了眼，死死地咬着嘴唇，压抑的哭声在破庙里回荡。
陈锋站在人群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那句“俺想吃顿饱饭”，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前世在华尔街，他见惯了天文数字的起落，见惯了人性的贪婪与疯狂，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己坚如磐石。
可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刺痛，从他胸腔里轰然炸开！
账本上的输赢，是冰冷的数字。
而这里的输赢，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个连饱饭都没吃过的年轻生命！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缓缓地，他走上前，穿过悲伤的人群，站到了李云龙面前。
周围的喧嚣和哭泣，仿佛都离他远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团长。”
李云龙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要活活吞了他。
陈锋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锐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斯文和怯懦。
那是一种俯瞰众生、掌控一切的眼神。
一种属于金融帝王的眼神。
他盯着李云龙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斩钉截铁：“给我一支十个人的小队，再给我五十块大洋做本金。”
“三天！”
“三天之内，我不费一枪一弹，让坂田联队的补给线变成一堆废铁！
我要让他们连饭都吃不上，用他们的粮食和药品，来为小虎子陪葬！”
整个破庙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陈锋这番话，以及他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恐怖气场所震慑住了。
张大彪抹了把眼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感觉眼前的“陈秀才”像是换了个人。
陈锋迎着李云龙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弧度，仿佛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做不到……”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和绝对的自信。
“我陈锋的脑袋，给你当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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