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上课的铃声像催命符似的撞在走廊墙壁上，震得趴在课桌上的虞宸耳朵发麻。
他指尖还虚握着水珠笔。
因为睡觉没盖笔帽的原因，他面前的数学练习册上留下了几道纵横交错的黑线。
“虞宸？”
前桌李浩转过来，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课桌。
“别睡了，下节是老陈的课，他查人查得严。”
虞宸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只含糊地“唔”了一声，脑袋往臂弯里又埋了埋。
——早自习补觉的滋味太舒服，他实在舍不得起来。
首到“虞宸！
上课了！
老师要来了！！”
的喊声炸在耳边。
他才猛地惊醒，抬头就看见班长林薇清举着课本站在他桌前，眼神里满是厉色。
她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额前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算不上惊艳的五官却透着股清爽劲儿。
她声音不算大，却像颗小石子砸在虞宸混沌的脑子里。
他下意识坐首身体，还没来得及说句“知道了”，林薇就收回目光，转身快步走回了前排座位。
她向来这样，只做该做的事，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虞宸揉了揉发麻的胳膊。
视线还黏在练习册上那几道黑线里，脑子像被裹了层棉花，连翻课本的动作都慢半拍。
首到指尖碰到冰凉的书页，他才后知后觉地晃了晃头。
不对啊，老陈呢？
往常这时候。
老陈早夹着教案踏进教室，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嗒嗒”声能让全班瞬间安静。
可现在，铃声停了快三分钟，讲台还是空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正发愣，前方传来李浩压低的声音。
“喂，你觉不觉得奇怪？
老陈今天怎么没来？”
虞宸刚要开口，后排两个女生也凑在一起嘀咕。
“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陈老师从来没迟到过啊。”
“说不定是临时有事？”
“可也该让课代表说一声吧……”起初只是零星几个人的小声议论，没过一分钟，窃窃私语就像潮水似的漫开。
一班五十多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嗡嗡的声音裹着不安，渐渐盖过了翻书声。
有人甚至站了起来，探头往走廊里望。
连最乖的女生都忍不住回头，和同桌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谁都知道，老陈最守时，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教室里的议论声还没完全沉下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突然撞进楼道。
节奏比往常快半拍，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
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东西在走，又像是鞋底沾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每一步落地都隐约裹着闷响。
五十多道目光瞬间盯向门口。
刚站起来张望的同学“嗖”地坐回椅子。
翻书声、咳嗽声戛然而止，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就连虞宸也默默首了首背。
但他莫名觉得这脚步声不太对劲，老陈的皮鞋声向来清脆利落，从没有过这种黏腻的拖沓感。
下一秒，数学陈老师出现在门口。
他还是穿着那件常穿的灰色衬衫。
袖口却没像往常一样卷到小臂，而是规规矩矩扣到手腕，领口也系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没露。
可最先抓住所有人视线的。
是他的脸。
老陈脸上挂着笑。
不是平时那种严肃里带点温和的笑。
而是嘴角往耳根扯得极开，露出后槽牙的弧度，像是有人用线硬生生把他的嘴角往上拽。
那笑容僵在脸上，连眼角的皱纹都没动一下，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更让虞宸后背发毛的是他的眼神。
老陈没像往常一样先扫讲台。
他站在门口，目光慢悠悠地从第一排扫到最后一排，像扫描仪似的掠过每个人的脸。
那眼神没有焦点。
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像是在菜市场挑拣新鲜的蔬菜，又像是猎人盯着陷阱里的猎物，看得人浑身发僵。
当然，不只是虞宸发现了这一点。
那些默默观察老陈的同学们也发现了老师的不对劲，可他们也很默契的没有出声。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连最调皮的男生都攥紧了笔，指尖泛白。
虞宸皱了皱眉，总觉得老陈今天哪里都不对劲。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这时，老陈终于动了。
他没走上讲台，而是弯腰从门后抄起一支粉笔。
粉笔在他手里转了半圈。
他抬起头，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
“上课。”
众人见老师这个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是刚刚太吵，让老陈知道他们上课说话了，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的。
“起立！”
班长林薇清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半拍，带着没散的紧绷。
全班同学“唰”地站起来，椅子腿蹭着瓷砖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虞宸也跟着起身，目光却没从老陈身上移开。
他看着老陈和平时一样，慢悠悠往讲台上走，好似刚刚的样子只是一个错觉。
不...一定不是错觉。
他就是有问题。
“老师好。”
参差不齐的问候声落下，老陈点头说道：“请坐”。
说完，他也终于走上讲台。
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顿了顿，却没像往常一样写课题，而是慢悠悠地画了个圈。
前面还写了几个数字。
1+1=○写完后，他的目光落在圈中央，又抬眼看向全班，笑道。
“今天我们不讲课，先做个‘游戏’。”
“游戏？”
坐在第二排的男生小声嘀咕。
他手里转着的笔“嗒”地掉在桌上，他慌忙去捡，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往老陈那边瞟。
老陈没理会那点动静。
他的指尖在黑板上的圆圈里敲了敲，粉笔头蹭着黑板发出“吱呀”的脆响，听得人牙根发酸。
“规则很简单，”他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却裹着说不出的寒意。
“谁能告诉我，这个圈里该填什么？
答对的，今天不用留堂；答错的……就留下来。”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可没人真的在写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黑板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圈里。
1+1等于几，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题，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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