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七月是把蒸笼扣在人头顶。
程婷婷把塑料凳往梧桐树下挪了半尺，额角的汗珠子砸在玻璃糖罐上，溅起细密的琥珀色糖粒。
她的冰粉摊支在川大望江校区南门外，蓝布篷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红漆写的“婷婷冰粉——手搓糍粑免费加”，字迹被晒得有些发皱。
“妹儿，来碗冰粉！”
穿白衬衫的男生站在摊前，镜片蒙着层薄汗，笔记本电脑夹在臂弯里，指节还沾着钢笔水。
程婷婷手底不停，铜勺舀起颤巍巍的冰粉，浇上熬得透亮的红糖浆，撒把炒米和葡萄干：“要得，加糍粑不？”
男生点头，目光扫过她围裙上的糯米渍：“手搓的？”
“奶奶教的。”
程婷婷从竹篾蒸笼里捏起小团温热糯米，在掌心搓成圆子，“我屋头在简阳乡坝头，暑假没得事，来成都摆哈摊子，给我奶奶凑髋关节手术费。”
男生没接话，低头看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
直到冰粉递到面前，他才抬头：“胡俊杰。”
“啊？”
程婷婷差点把红糖罐碰翻。
“我叫胡俊杰。”
他把电脑包搁在小马扎上，包带磨得泛白，“冰粉很好吃，谢啦。”
后来程婷婷总想起那碗藤椒冰粉——藤椒的麻混着红糖的甜，在舌尖打旋儿。
胡俊杰总在晚上十点半准时出现，穿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背着深棕牛皮包，身后跟着零星晚归的学生。
有时他不说话，她就自觉多舀勺醪糟；见他揉太阳穴，就塞颗话梅糖。
“你天天这么晚？”
某个蝉鸣稀疏的夜晚，程婷婷擦着桌子问。
胡俊杰咬着糍粑，声音含糊：“在望江楼校区做博后，研究固态电池材料。”
见她茫然，又补了句，“就是给电动车造更耐用的电池。”
程婷婷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新闻里“碳中和”的说法，挠挠头：“那你是不是很厉害？”
胡俊杰笑了，眼镜滑到鼻尖：“上周组会还被导师骂实验数据不漂亮。”
冰粉摊的灯泡在夜风中摇晃，照见他眼尾的笑纹。
程婷婷忽然觉得，这个穿白衬衫的博士，和自己老家田埂上背竹篓的少年，好像也没那么不一样。
第二章 银杏叶与错题本八月底下了场暴雨。
程婷婷收摊时，发现胡俊杰的电脑包忘在摊位上，追出去只看见他跑进文科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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