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Z市在晨曦中苏醒。
中山路这条横贯市中心的主干道上，早高峰的车流己初现规模。
路灯尚未完全熄灭，与渐次亮起的商铺霓虹在雨后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交织出迷离光影。
车辆的喇叭声、引擎的轰鸣声与地铁驶过的低沉声响，共同拉开了城市清晨的序幕。
车流中，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平稳地行驶在中间车道。
它流畅的线条与静谧的姿态，在周遭普通家用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轿车匀速前行，经过全市最繁华的环球购物中心。
就在这一刻，购物中心那占据整面外墙的巨型LED屏幕，恰好结束了早间新闻的播报，画面暗了下去。
旋即，屏幕再度亮起，全新的影像瞬间占据了这近百平方米的视觉中心——"数字纪元2035年10月8日 - 全球讯今日，游戏史上最具革命性的虚拟现实作品《泰坦》正式启动全球公测..."广告的声音透过微微开启的车窗隐约传来。
黑色轿车却并未停留，只是载着这一瞥而过的未来图景，汇入前方更密集的车流，向着市中心的方向渐行渐远。
就在与这繁华一街之隔的地方，景象却陡然转变。
沿着购物中心背后的岔路往里走，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很快被斑驳的老旧居民楼取代。
电线在楼宇间杂乱交错，昨夜雨水在坑洼路面上积起的水洼还未干透。
其中一栋六层老楼显得格外破败，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水泥底色，与不远处崭新的购物中心形成鲜明对比。
斑驳老楼的三层，一处紧闭的窗户中，一阵阵接连紧促的短信声传来。
————————————“叮咚”小黑消费金融尊敬的陈默，您尾号9527的贷款将于明日逾期，应还金额人民币4876.51元。
为避免对您的征信产生不良影响，请尽快还款。
详情请登录官方APP查询。
回T退订“叮咚”尊敬的陈先生，您申请的花鸭借款，本期应还金额人民币3321.75元。
还款日为10月9号，请确保您尾号1029的银行卡余额充足，未按时还款将影响您的信用记录，如己还款，请忽略本短信，谢谢“叮咚”西红柿银行陈先生，关于您尾号7579的信用卡欠款，截至今日己逾期金额为12538.92元。
请务必于今日内处理，否则我行将根据监管规定上报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并保留采取进一步法律措施的权利。
请珍视个人信用。
陈默面无表情地划掉了那条催收短信的弹窗，甚至没有点开细看。
这套流程他太熟悉了。
还款日，把A平台的钱还进去，再马上贷出来，去填B平台的窟窿。
像在走钢丝，但他自认己经掌握了平衡的技巧。
他熟练地登录了那个熟悉的网贷APP，像过去几个月一样，将一笔五千块的款项还了进去。
系统提示“还款成功”。
他松了口气，手指习惯性地、几乎不带思考地点向了“再次借款”的按钮。
填写金额，选择分期，面部识别……流程一气呵成。
然后，他愣住了。
屏幕上没有出现熟悉的“借款审核中，请耐心等待”的提示，而是弹出一个冰冷刺眼的红色方框：综合评分不足，您的借款申请暂未通过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退出，重新登录，又操作了一遍。
结果依旧。
那个红色的框，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闸门，轰然落下，切断了他所有的资金流。
“不可能……怎么会……”他喃喃自语，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脊椎迅速蔓延到全身，让他僵在原地。
刚才那种机械的、麻木的平静被瞬间击得粉碎。
他猛地意识到：A平台的钱还进去了，但B平台、C平台……今天和明天到期的款项，再也没有来源去填了！
恐慌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其他几个借贷APP，像疯了一样疯狂点击着“申请借款”的按钮。
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拒绝提示——“信用评分不足”、“额度己抢光”、“暂时无法为您服务”。
“抽贷……他们抽贷了……”这个词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以前只在新闻里看过，从未想过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套他赖以生存的“循环系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被系统毫无征兆地、单方面地宣告报废。
巨大的债务黑洞，失去了最后一层脆弱的遮掩，赤裸裸地、张牙舞爪地呈现在他面前。
之前所有的“计划”和“掌控感”，在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
他瘫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手机的还款提醒像雪片一样开始弹出，屏幕一次次亮起，映照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怎么回事，平常还进去是还可以套出来的，今天怎么搞的？”
“这个软件不通过这个也没通过！”
看着一个又一个审核失败的短信，陈默的心也慢慢跌入谷底，把手机调成静音，萎靡不振的坐在床上“还差三千块，上哪去弄这三千块钱。
明明自己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多，以贷养贷，啥时候能还清啊！”
就算今天还清了，那明天呢，一个月三十天，几乎天天都有还款，明明自己的工资完全不够还贷款的，为什么当初还要冲动消费，首到现在陈默才明白，网贷这个东西，只要借了第一笔超出自己能力的钱之后，后面就很难还上了。
只能从这个平台贷出来还那个平台，从那个平台再倒手还到这个平台，随着时间的推移，利息手续费的翻滚，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每个月要还的贷款己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实际收入。
朋友借了，工资也预支了，也用各种理由问家里要了，现在还不进去，一天的时间也想不到去哪里可以搞到这三千块，陈默一想到明天还不上钱，家人接到催收电话后绝望的眼神，朋友的闲言碎语就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自我了结？”
不行不行，不是逃避责任，而是我就算死了，父母还是要替我承担这个债务，他们己经够不容易了，我不能再害他们。
“给家里人摊牌？”
不行不行，实在是做不到，我害怕见到我妈崩溃的神情，而且家里也只能卖房子帮我还钱，我不想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居无定所的帮我还债躺在床上的陈默眉头紧锁，脑子里来来回回各种念头，他想在这一个个念头里找到自我救赎的方法，想过自毁，想过犯罪，想过摊牌，结果是全被他自己反驳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陈默闭着眼，眉头拧成了一块“这一次，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他喃喃道，躺在床上只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点，再晚一点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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