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晨雾裹着巷口桂树的甜香钻进衣领，林川攥着粗布短衫的袖口，指节泛白得像晒干的竹节。
他站在武魂殿朱漆门前，仰头望着门楣上“魂耀千秋”西个鎏金大字，喉结动了动，咽下涌到舌尖的酸涩。
今日是林家三年一度的大典——武魂觉醒日。
所有年满十六岁的族人都要登上魂台，唤醒体内潜藏的武魂。
而他，林家旁支最不受待见的“闲种”，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川儿，到了。”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林川回头，看见爷爷林战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晨雾里，粗布外袍洗得发白，腰间却别着块磨得发亮的青铜虎符。
那是爷爷当年在边军当斥候时留下的信物，也是林家旁支唯一能拿出手的“体面”。
林川鼻尖一酸，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爷爷，我……莫怕。”
林战的手掌像老树根般粗糙，却暖得烫人，“你爹娘走前最盼的，就是看你觉醒。
不管是什么武魂，都是咱林家的种。”
林川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当然记得爹娘。
三年前的雨夜，他们浑身是血冲进家门，塞给他半块刻着星纹的玉佩，只说了句“带着爷爷躲好”，便消失在雨幕里。
后来玄剑门的人闯进林家，烧了半座宅院，爷爷带着他和几个旁支子弟躲进地窖，这才逃过一劫。
“吉时到——”殿内传来铜锣轰鸣。
林战深吸一口气，扶着林川跨上九级汉白玉台阶。
武魂殿内光线昏暗，檀香混着陈年木料的霉味呛得人发闷。
正中央的魂台泛着淡金色光晕，西角镇着玄铁兽首，兽嘴叼着刻满符文的铜链。
二长老林雄端坐在魂台后的紫檀木椅上，三角眼眯成一条缝，扫过下方二十余个少年：“都站上去，放松心神。
魂台会引动你们体内的武魂，切记不可强行抗拒。”
少年们依次上前。
有人觉醒火属性的赤焰虎，有人觉醒土属性的岩甲龟，连最不受看的胖墩赵虎都唤出了木属性的藤蔓武魂。
族老们的喝彩声里，林川排在倒数第三。
“林川。”
林雄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
林川咽了咽口水，踩上魂台。
温热的灵气从脚底涌上来，像无数细小的蚂蚁顺着经脉爬向眉心。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爹娘的话：“川儿，若觉醒时心慌，就想着你娘缝在你衣襟里的星星。”
衣襟下，那半块玉佩正贴着心口发烫。
恍惚间，他看见一片星海。
银河如练，星辰流转，最后汇聚成个拳头大的淡白光团，悬在眉心前三寸。
“叮——”魂台突然震颤。
林雄猛地站起，三角眼瞪得溜圆：“这、这是……无属性光团？”
殿内瞬间死寂。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炸响。
林浩摇着折扇从后排走出，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玉牌刻着“嫡系”二字。
他是林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十五岁便觉醒了火属性中级武魂“离火驹”，向来瞧不起旁支的“泥腿子”。
“堂哥，你这武魂连最低级的人阶都不够格啊。”
林浩的折扇敲在林川肩头，“不如跟爷爷说，你天生不适合修炼？
省得丢林家的脸。”
周围的少年哄笑起来。
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指着林川的粗布衣裳窃窃私语：“我就说他爹娘失踪三年，准是犯了事儿，连累孩子也没好命。”
林川的脸涨得通红。
他弯腰去捡掉落的玉佩，指尖刚碰到那抹冰凉，异变陡生！
“嗡——”眉心的光团突然爆发出璀璨星光！
淡白的光雾如涟漪扩散，竟将整座魂台笼罩。
林浩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腕惨叫：“你、你身上有邪物！
我的手……”众人这才发现，林浩的手腕肿起青紫色，皮肤下似有黑虫蠕动。
林雄一个闪身冲过来，枯瘦的手指刚触到光团，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
他盯着光团里旋转的星辰旋涡，声音发颤：“这、这是……星辰魂印？！”
“星辰魂印？”
族老们面面相觑。
林战扑过去抓住林雄的袖子，浑浊的眼睛里迸出精光：“二长老，你见过这东西？”
林雄扶着桌案缓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上古典籍记载过……逆天魂印！
传闻是上古逆命者所留，能吞噬万物魂力，隐于无属性光团之中！
当年玄剑门追杀的那个逆命司强者，身上就有这东西！”
殿内落针可闻。
林川呆呆地看着眉心的光团。
里面的星辰在跳动，像爹娘的眼睛，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们塞给他的玉佩上的星纹。
原来不是废武魂。
原来这是……逆天武魂。
“还愣着做什么！”
林雄突然拔高声音，“护好川儿！
玄剑门的人要是知道逆天魂印现世，肯定要来抢！”
林战的拐杖重重磕在地上，震得青砖开裂。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林川手里：“这是你爹娘留下的玉简，记载着逆天魂印的修炼法门。
从今日起，你别再当旁支弟子了——爷爷！”
林川打断他，“我要变强，再也不让人欺负咱们林家！”
林战的眼眶红了。
他摸了摸林川的头，又转向林雄：“二长老，烦请即刻封锁林家，对外只说川儿觉醒了人阶火武魂。
至于逆天魂印……我知道。”
林雄重重点头，“我会亲自去玄剑门递话——敢动林家的人，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在林川眉心的光团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握紧胸口的玉佩，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这不是废武魂。
这是属于他的，逆天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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