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最后一丝暑气，灌进高二（三）班敞开的窗户，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
温知夏正低头演算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规整的轨迹，忽然听见后门“哐当”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男生被班主任半推半搡地领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牛仔裤膝盖处破了个洞，头发乱得像刚被狂风卷过。
最惹眼的是他眼角的淤青，紫得发黑，却偏偏抬着下巴，眼神桀骜地扫过全班，带着股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野气。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陆燃。”
班主任的语气有些无奈，指了指温知夏旁边的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温知夏同学成绩好，你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陆燃没应声，背着半旧的双肩包，拖着步子走过来。
经过讲台时，他校服口袋里的易拉罐“哐当”滚出来，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引得全班一阵窃笑。
他像是没听见，弯腰捡起罐子，指尖擦过温知夏的课桌边缘，留下一道淡淡的灰痕。
温知夏皱了皱眉，默默抽出纸巾擦干净，抬头时正对上陆燃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挑衅，像是在说“你管得着吗”。
她抿了抿唇，转回头继续做题，耳尖却悄悄红了——他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光的黑曜石，只是那光太烈，让人不敢首视。
整整一节课，后座都没安生过。
先是铅笔盒“啪”地掉在地上，接着是转笔的“哒哒”声，最后变成了小声的哼唱，调子散漫，带着点摇滚的不羁。
温知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后面那位新同学，注意纪律。”
陆燃嗤笑一声，终于安静了。
但温知夏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像夏日午后的阳光，灼得她后颈发烫。
下课铃响时，她刚站起身想去找老师问问题，手腕突然被拽住。
“这题。”
陆燃把练习册推到她面前，指腹带着点粗糙的茧，擦过她的手背。
温知夏猛地缩回手，看见他指着的是一道基础函数题，步骤简单，却被他画得乱七八糟，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自己看课本。”
她低声说，脸颊发烫。
陆燃挑了挑眉，把练习册往她面前又推了推：“不会。”
他的声音有点哑，像砂纸磨过木头，“老师不是说，你成绩好吗？”
周围传来同学的起哄声，温知夏的脸更红了。
她咬了咬唇，拿起笔刚要写，却见陆燃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还是说，优等生都看不起转学生？”
温热的气息让她猛地偏过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奇怪的组合，却并不难闻。
温知夏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后退，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我去问老师。”
她几乎是逃着跑出教室的，身后传来陆燃低低的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留下一阵莫名的痒。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卷着槐树叶的清香扑过来。
温知夏扶着墙，摸着发烫的耳垂，听见教室里传来陆燃和别人争吵的声音，大概是又惹了麻烦。
她叹了口气，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桀骜的身影正被几个男生围着，他却笑得更野了，像只随时准备亮出爪子的野猫。
阳光落在他乱糟糟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
温知夏忽然觉得，这个转学生，好像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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